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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12月04日

且以诗文话寒冬

作者 俞俊

寒冬,既是万物凋零、天地肃杀的象征,又是生命蛰伏、孕育新机的时节,历来是诗词歌赋中一个沉郁而又充满生机的意象。

“穹窒熏鼠,塞向墐户”,是《诗经》中先民们抵御严寒的生动写照,封闭兽穴,熏出田鼠,堵上朝北的窗子,涂封好门缝,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朴素而坚韧的生存智慧。唐代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的悲戚,则将寒冷与贫困、家国之忧紧密相连,读来令人心酸。“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宏愿,是从自身苦寒升华出的普世关怀,是人格的淬炼与升华。

当严寒渐深,天地一白,柳宗元“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意境,将寒冬的苍茫与孤寂推向极致。他超然于物外,享受着遗世独立的清寂,在人迹罕至的严寒中,找到一种与天地融为一体的宁静,这就是庄子所谓“独与天地精神往来”的超脱境界吧。王安石的“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寥寥数语,将梅花凌霜傲雪的风骨描绘得淋漓尽致。梅花孤芳自赏,亦是坚守本色,暗香浮动,更是内在品格的外化,无形而芬芳。陆游《卜算子·咏梅》则充满了“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的豁达,将梅花品格推向从容自致、不争自成的高远境界。

人生旅途,又何尝没有寒冬?失意、挫折、磨砺,都是我们生命中的严寒。正如《论语·子罕》所言,“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在顺境中,万物争荣,难辨真伪;唯有在逆境,在寒冬的考验下,方能显现出真正的品格与坚守。松柏“后凋”,是其内在坚韧的体现,对我们的人生有着深刻启示。

白居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则描写了别一番场景,一场雪尚未落下,寒意已然弥漫满屋,但一壶新酿的薄酒、一座烧得正旺的火炉、一句对友人的真诚邀约,瞬间将彻骨寒意化作了寻得知己、抱团取暖的脉脉温情。以片刻欢愉对抗漫长孤寂,一炉火、一杯酒,暖了身子,更慰藉了人心。

《易经》有言,“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冬,正是天地万物“藏”的季节。草木深藏其根,动物归于洞穴,江河封存波涛。生命在严寒的庇护下,悄然完成着能量转换与新生准备。寒冬,是自然对生命的筛选,也是精神对存在的追问。不必畏惧任何寒冬。当风雪来临,不妨学一学古人,或燃一炉火、温一壶酒,与三五知己,笑谈浮生;或效渔翁,寻一处心灵寒江,独钓一份清醒与孤傲;或如松梅,于逆境中挺立,让品格在淬炼中芬芳。

在漫长的冬夜里,让我们坚定守护一个关于春天与远方的永恒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