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辉军 王恩生 郭丰宽

连队官兵没想到，邀请树在驻地那曲安家落户，为它们取得“那曲户口”，竟然用了半个多世纪。

很多人纳闷，西藏那曲为什么种不活树？

这里平均海拔超过4500米，年平均气温不到0℃，空气含氧量不足海平面的一半，加上大风天气多、紫外线强、冻土层厚……因此，第一年种下、第二年冻死，年年植树、年年不见树。

自1959年那曲军分区成立以来，一茬茬不信邪的官兵不停做着同一件事情——种树。

种树与种活树之间，平原看似一步之遥，但对那曲官兵而言却是遥不可及。

阳春三月，地处藏北高原那曲，残雪未消，春寒料峭。走进某营某连，探访该连官兵的种树“年轮”。

上午，二级上士靳楚豪和两名战友一起对室外的树进行统计：高山柳218棵、雪松59棵；有氧运动馆四周，高山柳183棵、雪松65棵……一共2836棵树。

“趁着天气好，我们给树搞一次‘人口普查’，为今年的植树计划提供数据参考。”回到连队，靳楚豪在荣誉墙的一幅手绘营区地图上，用活动图标更新了各个区域的树种、数量、种植时间等信息。地图刚画好的时候，只稀稀落落标着十几棵树，现在已经过千了，而且树的品种越来越多，绿化的范围也越来越广。

荣誉墙的显眼位置陈列着一张住在“玻璃单间”的杨树照片，旁边是它的“户籍”信息——“树种：杨树；种植年份：1999年；种植人：李军……”

“这棵杨树是‘英雄树’，是军分区第一棵在室外越冬后还活着的树！”连队现役兵龄最长的战士、三级军士长马洪章边回忆边说，听他的班长讲，当年李军老兵挖深坑、覆地膜、挑牛粪，给大树罩油桶、穿棉衣，最终帮助这棵树在高原冻土扎下了根。

“英雄树”不仅仅是树，它见证了高原官兵誓与恶劣环境抗争的坚韧和不屈，枝丫繁茂的它也成为官兵的骄傲。

连队营房外，一棵雪松树旁立着一块标牌：“2016年4月18日，张耀文植”，下面还有一句话：“听说那曲的风会吃掉所有嫩芽，那就让信仰的根先咬住石头，再咬碎九尺冻土。”

张耀文现在已是一级上士、连队后勤骨干，他的父亲张良平曾在西藏某部服役20多年。2015年，在父亲的鼓励下，张耀文大学毕业报名参军，没曾想被分配到那曲。刚下连，他就给家里打去电话：“老爸，这里是‘生命禁区的禁区’，我一天都待不下去！”

两年服役期将满，家人等来的却是张耀文留队的电话：“老爸，吃了您以前吃过的苦，才更加理解现在的甜！”

在连队，官兵住进了花园式阳光房，里面棠棣同馨、养眼怡人，网络室、阅览室、活动室一应俱全，暖气热得烫手，氧气直通床头……连队基础建设越来越牢，官兵幸福指数持续攀升。

过去没有一棵树的那曲，如今有了很多树；但官兵与自然环境的抗争、在“生命禁区”的坚守，还在继续……

“改变不了海拔就砥砺忠诚，改变不了缺氧就锻造精神，改变不了气压就争得荣誉，改变不了艰苦就拼出尊严。”这个1959年就随军分区成立的连队，虽经数次改编、几易其名，但是官兵们扎根高原的坚守一如既往，卫国戍边的志向始终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