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霁春
不知道从何时起,阅读成了我精神修为的佐料,也当仁不让地成为我工作与生活的核心。一次在阅读中看到这样一句话,“那些看似不起波澜的日复一日,一定会在某一天让你看见坚持的意义。”对此,我深以为然。
阅读也曾让我一度茫然,总感觉茫茫书海,从何处入手呢?这时我制定出一个简单的阅读计划,每月读一两本书,先从实用的开始,以文史哲为主,不论古今中外,强迫自己读,硬着头皮读。坚持下来的感受是:阅读让我在书页里翻山越岭,在流淌的文字中浴火重生。当我阅读某个大块头文学经典时,读到精彩处常常忍不住拍案,为书中人物而喜而泣、而怒而怨。
2000年,我踏入西藏这一方高天厚土,成为拉萨一家报社的记者。我一边恶补新闻学理论,一边冲向广阔的社会生活。最初,我选了环保这一报道题材,当时很多记者争着、抢着跑会议口。我选的环保口倒是冷门,有些深层次问题采访对象不愿谈。就这样,先做了一周浅表层式的采访,采写过程中又作了几次补充采访。那段时间,我时常徘徊在“拉萨之肺”——拉鲁湿地,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最后拿出了《岂容焚琴煮鹤煞风景》等五篇稿子,主编连续安排了五个头版头条,这些稿子一经发出,就将当时的拉萨环保置于舆论视野之下……环保不是风靡一时的雕饰物,也非一种时尚流变,但它永不过时。这期间我掌握了田野调查式采访的种种要义,并专注于写一些深度报道,把《南方周末》诸作者引以为师。那段时间,我的阅读书目很杂,处在一个缺啥补啥的阶段。后来每次途经拉萨,如果时间允许,我总会去拉鲁湿地走一走,找寻刻入骨髓的那些美好记忆和那份环保情结。
短暂的记者生涯告一段落后,我认真盘点了一下自己的人生。最终,决定开一家个体店,以经商维持生存,拿阅读和创作延展理想。刚开始,我想做一名自由撰稿人,忙碌之余,把自己囚禁在阅读与写作的空间中。当时租的房子约十二平方米,虽然不大,但在我看来,它已足够宽敞,容得下我的梦想,也装满了我的希望。一盏台灯点亮,把房间照得橘黄透亮。
阅读和创作像一把犁铧,犁开了我的作家之梦。阅读并不轻松,创作同样如此。那期间,我投稿多,但上稿率极低。我以阅读提升和充实自己,有时读到一本好书,仿若一桌精神大餐。阅读之余,我也读脚下的西藏,脚踩牛粪,裤脚沾满泥巴,作品不时散发出酥油味和糌粑香。拐点出现在 2018年,那年我出版了第一部作品《在珠峰,守望中国最晚的春天》,四年后又出版了另一部《裹着风雪的羊皮袄》。2024年,我的第三部作品《青稞抽穗》出版,这些作品以独特的生命体验表达出对自然万物的敬畏与悲悯。那些年,废稿铺路,挑灯赶路,从无路处走出一条路,现在回望来时路,步步坎坷,新梦叠压着旧梦,步步为营。我想,尽管烈日晒黑了脸颊,但这数十年坚持阅读创作的日子没有白过。
阅读,会在你不知不觉中打通精神世界的上升轨道,也会使你看到知识海洋的不同景致。当创作遇上江郎才尽,我就会进入阅读时间。书籍,尤其经典作品,它对人的思想有光合作用,它赋予我们思考的构图和难以预测的想象力,就像迷失方向的车子突然找到了路标。阅读,能带给我们一种猝不及防的体验。经过漫长的黑夜后,天光大亮,我在阅读创作上并行不悖,驾驭语言的能力上也渐渐有了一些通透感,先前许多未曾打通的思想隧道也能触类旁通了。
经营一家个体服务店,自会牵扯很多精力,也常会加班。作为合同中的乙方,谁没有领受过作为乙方的那份委屈。许多酸楚更与何人诉?沉沉夜幕下燃起一盏昏黄孤灯,好像生活又燃起希望。翻开书,从折页处继续阅读,那些疲惫和乱麻般的烦恼在顷刻之间消散。
捧读,是与大师交谈;捧读,是寻找一种境界。走入那种境界时,我偶尔会忘记孤独为何物。这难道是阅读的美学和魅力使然?也许是黑暗降临后又杀出的一个暖色黄昏。
我的生活中,刻满了漂泊的烙印,虽从事诸多职业,但书香时时陪伴在我左右。一次帮朋友起草一份开发矿泉水的可行性报告,由于知识面狭窄而费了很大劲,后来我的阅读也开始涉猎一些自然科学读物。
阅读能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升华一个人的认知,包括谈吐、眼界,包括应对一些复杂棘手问题时的能力,潜移默化中使人变得聪慧且有力量。回望一眼,以前自己的阅读与写作总是一座山的南北两面,读与写是脱节的,没有相融性。有了认知就会有所改变,我的阅读由此从单一转向综合性。
热爱阅读,进而勤于思考,善于管理时间,调控好情绪,就像一种习惯养成,均得益于阅读。因此,我始终认为,热爱埋头阅读的人,纵然眼前黄沙万里,心头总有一池碧蓝湖水。浪花拍岸,书中既能呈现出无敌美景。书,更是良师,何其幸哉!
(本文为第一届“书香西藏”全民阅读主题征文活动二等奖作品,本次刊用有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