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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9月10日

教师笔记

吕亚文

公交车上。“哦罗,坐在座位上。”母亲对儿子说。“阿妈啦,坐!”儿子奶声奶气地说。“哦罗,坐!”“阿妈啦,坐!”母子俩反复地让座。一车人看着他们都在笑。

饭馆里,一对父子在吃面。父亲将碗里的面吃得很干净,小孩子一边吃,一边不停地念叨着:“老板,麻烦将这碗面打包一下!”“小朋友,要将面带回去吃吗?”“不!我要带回去给哥哥吃!”小哦罗语气坚定,完全像个小大人。听到他的话,我在一旁笑了。

这时,我不由想起了《三字经》中的话:“人之初,性本善。”正是这种本真,让人感觉轻松,让人感觉快乐。

芸芸众生,茫茫世界,我们似乎早就忘记了真正要追寻的是什么,只能用各种各样的欲望来代替。其实,生活的美就在你的身边。

孔子曾问道老子。老子告诉孔子,“游心于物之初”,乃能到达“至美至乐”之境界。这就是人们为什么听到小孩的话会笑的缘故。

繁华落尽,始见内心。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唯有抛开这世间的繁华,才能见到你我人性的本初。

当风拂过树顶时,顺带着我一起走进了秋天。

每每忆及童年的秋色,沟边的野枣树旁飘荡的是我们的身影和叫喊,陇上金黄的野菊花在秋日里展现出生命最后的绚烂,南飞的落伍大雁,飘摇的火烧炕烟,一幕幕与我渐行渐远。不知何时,风爬上窗台的次数不知不觉多了起来。登上高高的山顶,向东远眺,这里没有菊花,这里没有茱萸,这里也没有兄弟登临远望的亭台,但我依然会寻找“清秋”,依然会寻找“悲秋”。不想夸赞光与影的默契,你们还是好好合作吧,就让我一个人静静地走一走吧!走进树林,走进山道,走进寻常巷道,如果有可能的话,就让我和那迟迟的风一起牵手,漫过它走过的角角落落……

七月,流火。

当火车一路向西追赶太阳的余晖时,在天的尽头,流火终于熄灭,幻化成飞雪……

追寻着梦的足迹,我如愿以偿地当上了“孩子王”。

“老师,我要转学!”我一阵眩晕。细小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些许。原来,他要转学回老家。转回那个有草原、有风的地方。29个“兵”刹那间变成了28个。我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我想他心里肯定有“内情”。那就走吧!来的挡不住离开的,至少,那里有草原、有风、有七月雪。

“老师,我觉得不公平!”好啦!草原的性格就像这句话。现在草原是你的啦!我要看你那匹马在草原上驰骋。那个有草原、有风、有七月雪的地方像他。不过现在只能把脚下当草原。还好,他后来真的成了一匹骏马,驰骋在班级里。

“老师,我不想参加高考了,我要回家!”金色草原的姑娘你为何要这么洒脱,你的话就像藏北的风刮过雪山。

有风、有雪、有草原的地方。而我只有一个湖泊,只供歇脚的地方。我不会再一路向西去追寻夕阳西下,我得守着我的湖泊。

七月,真的有雪。落满山顶,落满高原,落满河流,落满湖泊……

七月,真的有风。飞过山顶,飞过高原,飞过河流,飞过湖泊……

早就有消息说我会下乡驻村,可到了植树节,依然未能如期而至。心中少不了有一丝侥幸。没确定之前,我问驻过村的同事:“那里有树吗?”同事换了一副神情,慢悠悠地笑答:“那里有树,有草原,有白云,还有蓝天,你可以扛着鱼竿去钓鱼!”明知道他是在调侃,我也不恼,我只关心有没有树。大抵,在我们认为,一个地方好不好,关键就看有没有树。可这就是我们真实的生活环境,有些地方残酷到不长一棵树,对大地是残忍的,对人更是无法言说的残忍。

学生将校园里的干草清扫干净。在区外,校园里是不容许荒草存在的,可在我们这儿却是容许存在。它们存在的最大理由就是生命,因为在这儿生命能存在就是一种幸福。不需要修剪得整齐划一,只要有生命存在于贫瘠的土地上,内心就是一种欢喜。当然,看到了这些,不要以为我们是在生命贫瘠的禁地。当夏天来临,校园里、道路旁,满天星的清香就像溪流一样汩汩地在树荫下的道路上漫游;紫色的野苜蓿同样为生命打扮鲜艳的色彩;还有叶片粗壮硕大的大黄也在蓝天之下舞动生命的顽强……

走在外面,你时常可以看到那些不高大却枝干繁茂的树,它们会被一圈大小不一的石块围起来。在这片土地上,万物都是有灵性的,树也是有灵性的,生命更是有灵性的。当我们畏惧生命的灵性时,我们才会把自己看作生命的一部分,我们才会敬畏周围的一切生命。

“你家有什么花?给我剪几个枝!”春天还没到,大家已经开始谈论那藏在屋子里的生命了。但我还是想植树,挖下大大的坑,再从粗壮的树上砍下树枝,深深地埋下去,浇上水,在料峭的风中等待生命的灵性,等待它从枝条上萌发生命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