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春春 隋军

话剧《老西藏》以高原精灵黑颈鹤为隐喻，以吴达娃的历史回顾为线索，以吴玉娟一家四代人的西藏情结为纽带，以王进藏、李东生等人前赴后继矢志建设社会主义新西藏的历史事件为抓手，探究老西藏人隐秘而丰富的心灵空间，找寻老西藏精神的时代芳华，讴歌老西藏精神的余韵悠长。

一

“什么是老西藏精神”是话剧《老西藏》着力探讨的中心话题，如何呈现老西藏精神是话剧《老西藏》着力解决的艺术问题，因此，界定老西藏精神的概念和呈现老西藏精神的艺术特质，就成为话剧《老西藏》的叙述基点，而吴玉娟的人物塑造就鲜明地承担起了这一艺术责任，也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这部剧本的精神引领。

吴玉娟的形象设计几乎辐射到话剧《老西藏》的每一个人物形象身上。吴玉娟是进藏部队的卫生队长，不仅承担着治疗身体伤病的职责，还负载着治愈精神创痛的责任，她对医疗队全体成员的影响不言而喻。她对孤儿细致入微的关心，为他命名为“达娃”，开启了吴达娃全新的生命历程；她面对卫生队员小王无法忍受的牢骚之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既严词批评又温情安慰，为了西藏人民的幸福，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她面对儿子的照片，表现出一位母亲的柔情似水，但理想信念和职责使她走上进藏路，只能千里孤月诉衷情；她面对险情，以柔弱之躯扛起危难，救护吴达娃，留下“好好干”和“找到你弟弟”的遗言。

在吴玉娟的精神引领下，王进藏忘我地工作，为了西藏人民的幸福生活奋斗了终身，即便到了晚年，印在他心中的只有“西藏”；李东生延续着妈妈的足迹，放弃大城市的优越生活，找寻她为之奋斗的精神力量，最终献出了生命；刘英承担了吴玉娟治病救人的职责，洛桑、张燕承担了吴玉娟疗治精神贫乏的职责，叶梅玲承担了吴玉娟追求理想而忍痛舍弃母爱的职责。而吴达娃则是这一切的亲历者和见证者，也是吴玉娟等老西藏故事的讲述者、老西藏精神的体悟者，“他们是进藏路上的一粒粒石子，他们是八一农场上的一颗颗菜种，他们是奔跑在川藏、青藏线上的一辆辆汽车，他们是燃烧在教室里的一盏盏烛光，他们是忙碌在各行各业的一张张笑脸，他们是火，他们是水，他们是光——他们是我们身边一个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

因此，吴玉娟是贯穿《老西藏》的灵魂，是老西藏精神“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忍耐、特别能团结、特别能奉献”最集中的体现。

二

《老西藏》集中展现的是老西藏精神中的“特别能忍耐”的品质，剧作中的人物几乎都在忍耐，既有心灵的忍耐，也有情感的忍耐，还有身体的忍耐，但《老西藏》并没有一味地彰显忍耐的美德，而是凸显出各个角色不得不忍耐的心路历程以及最终实现与忍耐和解的精神向度。

进藏途中，卫生员小王“忍忍忍，到底忍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的追问，是对缺医少药的物质性的抱怨；叶梅玲初到西藏抱怨生活的艰苦，尤其是理想抱负的难以实现引发的“憋屈”；黄爱莲连续受到母亲病亡和幼子夭折的打击，痛苦地喊出“我不忍”而离开西藏，是情感的缺失。剧作通过这三位女性关于忍耐的理解和选择，意在表明忍耐的代价之深重、之刻骨铭心，小王因为吴玉娟的开导而得到释怀，叶梅玲因为李东生等人的友爱而达到升华，可黄爱莲因为所遭受的痛苦之深重，无法迅速地从痛苦中站立起来，她的心理面临崩溃，而丈夫、同事、朋友们的关爱无法让她得到真正的宽慰，她只能选择作别西藏，以疗治伤痛。

相比较而言，剧作中男性的忍耐则显得更为内敛，更为深沉。王进藏在工地上接到老家的电报，在僻静处跪地哀嚎“娘”；在家中，面对送孩子上地区医院和参加紧急会议的两难选择，他徘徊在亲情和责任间的纠结，而在吴达娃自告奋勇的帮助下，他的肢体动作由犹豫到果决的转折，展现出他强大的承受力；面对妻子“还我孩子”和离开西藏的要求，他深知自己无能为力，只能选择放手，任由妻子远离西藏，他的背影是那样落寞无助。而李东生的忍耐则是隐瞒身世，探究母亲曾经走过的路；为了工作需要，不得不转换专业，从头学习水利；为了建好堤坝，造福群众，不得不把女儿送到区外，承受别离之苦；而当女儿进藏与李东生、叶梅玲夫妻俩发生冲突，李东生重重地坐在椅子上，慢慢伸手取出一支笔，伏案工作的背影，展现出他内心的忧虑、不解和痛苦。

老西藏人的忍耐是情感的煎熬，是岁月的沉淀，是笑看风雨后的释然，是生命中自我和解，更是他们的生命选择。

三

话剧《老西藏》以黑颈鹤隐喻着吉祥幸福安康，隐喻着共产党来了苦变甜的历史巨变，隐喻着社会主义新西藏翻天覆地的巨大变迁。

黑颈鹤的象征意义贯穿到《老西藏》的每一个环节。吴玉娟等人肩负着把五星红旗插在珠穆朗玛峰的历史任务，扶危济困，像黑颈鹤一样带来吉祥的希望；民主改革后的王进藏、吴达娃等人承担着建设社会主义新西藏的历史重任，他们带领各族群众推翻旧制度，建设人民的新西藏，像黑颈鹤一样带来安康的生活；进藏的知识青年们，胸怀大志，献身高原，科学严谨，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新西藏，像黑颈鹤一样带来幸福吉祥。而这些投身西藏和平解放、民主改革、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开放事业的人们正如黑颈鹤一样，扎根高原，奉献高原，把幸福的歌声传唱四方。

同时，黑颈鹤成为了老西藏精神的代名词，而在话剧《老西藏》中，吴达娃就成为传唱老西藏故事和老西藏精神的黑颈鹤。他既是在回忆过往的峥嵘岁月，也是在对青少年进行革命教育，在现实情怀与历史想象的交织中、在个人命运与历史风云的交融中，吴达娃以一个个动人心魄的场景引领观众走进了历史场景，他的悲恸、兴奋、感动、忧伤随着一幕幕往事浮现而实现通洽的转换，但其中始终激荡着鹤鸣九天的昂扬奋发之气。

西藏自治区话剧团自主编排的话剧《老西藏》，丰富了老西藏精神题材的表现空间，以“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普通人”作为故事人物谱系建构的基础，展现的是和平解放西藏、建设西藏的所有老西藏人的心路历程，展现出老西藏群像的艺术风貌，意味着老西藏精神呈现的新探索。

（本文系西藏文化传承发展协同创新中心课题《老西藏精神在新时代援藏题材中的文学表达与诠释》（XT-ZB202413）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