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万山红遍、层林尽染之时,我感到心中有股力量在涌动、在奔腾。我知道,我开始想念日喀则了。想念日喀则金色的秋天,想念那里的山山水水,想念一起并肩作战的援友和当地的老师、朋友,想念在日喀则艰苦却又难忘的日子。
茅盾的著名散文《白杨礼赞》,赞美了生长在西北高原上那傲然挺立的白杨树。白杨树之所以能在干旱、风沙大的黄土高原上存活和茁壮成长,是因为其根系牢牢地、深深地扎进土壤里。如今,我的援藏工作早已结束,但老西藏精神、援藏精神却已牢刻在心,指导着、激励着我回到上海后的工作、学习和生活,使我受益无穷、终身难忘。每当在工作上遇到困难,我就想一想“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忍耐、特别能团结、特别能奉献”的老西藏精神,想一想长眠在西藏的孔繁森、邵海云烈士,为守卫祖国领土牺牲在喀喇昆仑高原的边防战士们,眼前的这点苦也就不算什么了。
回想起来,在日喀则的日子是艰苦的。在那里,要与高原反应做斗争,气喘胸闷时刻提醒你正处于世界屋脊,晚上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在那里,要学会忍受长时间的强烈光照,忍受严重干燥带来的皮肤问题和鼻腔血块;在那里,没有上海生活的便利,看不到色彩斑斓的夜景;在那里,要忍受思乡之情,只能隔着屏幕与父母妻儿相对……
在日喀则的日子也是美好的。在那里,我能在世界之巅看到最美的蓝天,感受触手可及的白云;在那里,我能感受到最真挚的情感,体会到最淳朴的民风;在那里,我结识了一批无私的当地教师,接触了热情的学生和他们那渴求知识的眼神;在那里,我也拥有了一群带着共同理想来到日喀则的兄弟们,和他们一起投入到日喀则市上海实验学校的建设和发展中。我们10位浦东援藏教师每人出资2万元,筹建了高规格的标准化智慧教室,受到当地领导、师生好评。如今我们得知,实验学校的所有教室都进行了标准化改造,学校体育场的面貌也焕然一新,有了一个好听的名字——白玉兰体育场。
现在我依然关注着“上海援藏”公众号,每当看到日喀则市上海实验学校和援藏教师的新闻动态,总会感到无比亲切。平时工作中,碰到同样拥有援藏经历的朋友,不需要几句话,大家的话题自然而然会落到西藏,落到日喀则。每当看到西藏的朋友、学生发的朋友圈,真想插上翅膀马上飞回那里,和大家见见面、聊聊天。
援藏期间,我任教高一两个班级的数学,我对学生们说:“你们好好学习,将来考到上海来,我带你们玩转上海滩。”两年后,真的有一位叫旦增的学生考到了上海。开学前,他由于买不到直达的火车票,只得从日喀则到拉萨,从拉萨转兰州,再从兰州到上海,硬是坐了36个小时的硬座才到上海。当我在火车站接到他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我带着他吃了饭,找了一家宾馆先住下,第二天一早送他到上海海洋大学报到。由于只身远道而来,旦增只带了一些随身衣物,于是我又帮他买好被褥等生活用品,充好饭卡,等他在寝室里安顿下来,又交代了一些在上海生活和学习的注意事项,才离开学校。之后的日子,我们在微信上保持联系,有空的时候我也带他逛逛南京路和外滩等。旦增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孩子,也是一个懂得感恩的孩子。有几次我约他出来玩,他说由于基础差,只能趁双休日加班加点补习功课。大二开学前,他兴奋地告诉我,他报名了学校的志愿者,为大一新生报到指路、搬运行李,就像当初学长们帮助他一样。
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虽然离家万里、身处世界屋脊,但援藏带来的灵魂的洗涤、精神的震撼、心智的砥砺,一直激励我不言放弃、不言自我。
(作者系上海市第八批援藏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