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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5月28日

唐古拉山上寻找牛世钧

赵书彬

牛世钧是谁?

中华英烈网上信息显示:甘肃通渭人,1921年出生,1951年6月参加工作,新华社随军记者,1951年10月18日,在解放西藏的进军中牺牲。

唐古拉山脉,青藏线上的最高点,凭借地理优势,联通西藏和青海等地域,山虽高峻却往来不绝,地虽遥远却互动频繁,天虽寒冷却豪情激荡。

1951年5月23日,《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关于和平解放西藏办法的协议》(简称《十七条协议》)的签订,宣告西藏和平解放。按照《十七条协议》,人民解放军各路部队开始向西藏各地和边防要地和平进军。

范明带领的十八军独立支队于8月28日从青海香日德出发,经通天河、康根拉山口、聂荣、那曲、林周,成功进入拉萨。牛世钧就是其中的一员。不过,他牺牲在了进藏路上,牺牲在了唐古拉山,牺牲时头仍朝着进藏的方向。

牛世钧烈士牺牲的地点在哪里?烈士的遗骸是否还埋葬在唐古拉山?近日,记者深入那曲市聂荣县唐古拉山脉康根拉山口,追寻解放军进藏的足迹,铭记那唐古拉山上忠魂。

“风吹石头跑,氧气吃不饱,六月飘雪花,四季穿棉袄。”时下,高原大地春意浓,但巍峨、连绵的唐古拉山区还是一片冰雪的世界。

“金珠玛米(解放军)是那年10月份来到聂荣县的。行进队伍非常整齐,纪律严明,深受群众的爱戴。在格让玛那个地方现在还有几个‘土包包’,我们一直说那些是解放军的墓地。”生活在聂荣县桑荣乡的旦增曲扎,今年90岁。因腿脚不便,卧在床上。听说记者来打听解放军进藏的故事,在家人的搀扶下,缓缓抬起身子,断断续续地说。

格让玛有解放军的墓地!牛世钧是否就埋葬在那里?73年过去了,格让玛是否还是往昔的模样?赶紧翻阅带在身边的多份回忆录和解放西藏史等文献,有“格让玛”——

独立支队在格让玛休息三天,整顿军容,学习《入藏守则》和《十七条协议》。期间,部队领导接待了前来欢迎我军、生活在格让玛一带的数十位部落头人。这些人自称为“甲德”(汉地部落),说能见到自己的军队到来,如同见了亲人一般高兴。部队首长根据《十七条协议》精神,勉励他们团结起来,为实现和平协议、解放广大西藏人民共同努力。并向他们赠送了毛主席像章、《十七条协议》等。格让玛群众将毛主席像章频频置于额前,行最恭敬的膜拜礼。

寒风中,继续前行。眼前的格让玛,位于格仁曲河畔,草地不太开阔,有几户人家散落其间。聂荣县政协委员、格日村村民加旺把我们领到公路旁的一处山坡上,在他的指引下,依稀可见二三个“土包包”出现在眼前。

“土包包”很矮小,边缘被草皮覆盖着,顶上裸露着碎石,不细看的话,它们与这一带常见的土丘很相似,周边也没有任何物件来做标记。如果不是深藏在群众的记忆里,这些不起眼的“土包包”早已被车来车往所遗忘。

绕着群众记忆里的“解放军墓地”一圈又一圈,追问着这里是否埋藏着哪位英烈,追忆着西藏解放那一段风云激荡、激情燃烧的岁月。在“土包包”上,放下一块小石头,我们用最质朴的方式,表达着缅怀,表达着敬意。

唐古拉还在前方,解放军进藏翻越的唐古拉还在前方,牛世钧的牺牲地唐古拉还在前方。

遥望唐古拉山,山连山,山连天,山在天里,天在山间。在唐古拉山前,举目凝视,白雪皑皑,大山巍巍,铅云沉沉,寒风呼啸。这里是山的海洋,冰雪的世界。“我们要爬山,何尝不是上天”,战士们的寥寥数语道出了唐古拉山的艰难路途,也彰显着“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英雄气概和壮志豪情。

范明在回忆中写道:这一天,天气非常晴朗,阳光灿烂,雪山闪光,但由于气温在摄氏零下三十多度,山风极寒,冷彻入骨。山越上越高,空气越来越稀薄,同志们呼吸困难,面色苍白,每走一步都得费尽力气,骡马等牲畜也是一步一停,两步一歇,喘息不止。这时已是进军后期,人困马乏,有的同志在抢越中倒了下去,再也站不起来,牛世钧、丁志荣、刘世祥、张秀等同志在抢越唐古拉山的战斗中壮烈牺牲。

那一年,积极响应和平解放西藏的号召,兰州大学共有15人报名参军入藏,其中包括首届藏文专业毕业生9名,牛世钧就是其中的一员,是队伍中的藏文翻译兼新华社记者。

翻遍整本西藏革命回忆录,也没有找到藏文翻译、新华社记者牛世钧牺牲的具体情景。只知道,那一年牛世钧30岁,风华正茂;只知道,牛世钧高个儿、戴眼镜;只知道,牛世钧因翻越唐古拉大雪山,在与大自然的搏斗中,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在唐古拉山北麓的山根处,群众流传这里也埋葬着解放军战士。怀着崇敬的心情,来到现场,脚步加快,心跳加快,在平地上搜寻着凸起的地方,只见一处石堆呈长方形,周边具有明显的摆砌痕迹,确有一人大小。

这里就是牛世钧的长眠之地吗?这里就是丁志荣、刘世祥、张秀等同志的魂归之所吗?

73年过去了,已然无人知晓。但我们宁愿相信这里就是长眠于唐古拉山的战士墓地,可供人缅怀和凭吊。群众也愿意相信,他们在其上摆放着石刻的经文,这是用当地最高的礼仪和最淳朴的情感,表达着怀念和敬仰。

73年过去了,这些小石堆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模样,但战士们伟岸的身躯却愈加清晰。

他们,用一腔革命热血,满腹家国情怀,带着和平解放西藏的神圣使命,用青春、热血和生命捍卫祖国领土完整、造福雪域人民,为身处黑暗的西藏点亮了希望的火炬,谱写了感天动地的英雄赞歌,留下了感人肺腑的历史故事,铸就了催人泪下、千秋不朽的宏伟诗篇。

这是英雄之路,是革命前辈扎根西藏、艰苦奋斗、用生命鲜血书写的,他们用理想之光照亮奋斗之路,用信仰之力开创美好未来,是宝贵的精神财富。

73年来,这一条路,藏北的人民更一直铭记着,并把它叫作“金珠拉姆”——解放之路!